共享单车到底动了谁的蛋糕?各方如何应对冲击?

2017-02-20 来源:深圳晚报

电动单车拉客师傅

身经百战,这次被“破单车”给打败了

2月16日凌晨3点,“深圳电动车拉客交友群”的QQ群主“拉客车夫斯基”辗转难眠,已经转行送外卖的他用语音在群里发出怒喊:“兄弟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机动车、公交车、微型巴士都没有把我们打败,没想到被破单车给打败了。”

“拉客车夫斯基”说的“破单车”就是指共享单车,后者的出现,让以电动单车拉客为生的他们在短短几个月内,至少流失了一半的客源。他曾经加入了五六个这样的QQ群,最近却亲眼看着它们一个个地解散。

阿杜也是深圳诸多电动单车拉客群体的一员,从事这种“灰色行业”已经两三年了。他来自北方,但一同拉客的师傅们却用了这个南方特色的称呼:阿杜。在四线交会的车公庙地铁站出入口,阿杜和其他六七个人一道,等待着每次5块钱的商机。

这支队伍最多时有近20人,现在已走了大半,只留下被电动车压碎的大理石板作为曾经辉煌的见证。他们往往每天早上6点多出门,骑着自己的座驾穿梭在深圳的大街小巷,直到晚上10点钟才收工,回到房租上千的城中村小窝。

在整整一年之前,阿杜们每月可以入账上万元。虽然交警突然执法检查经常让他们“损失惨重”,但这不影响这份工作的吸引力,“被没收了就买,再没收再买。”

为了躲避执法人员的检查,散落各地的阿杜们开始团结起来,建立了大大小小的QQ群和微信群,一旦发现交警巡查便在群里奔走相告,如此“互帮互助”地度过了许多艰难的日子。

但身经百战的阿杜万万没想到,严格的执法和罚款都没能逼走他们,现在却被更加便宜的共享单车快逼得走投无路了。

去年10月,各种颜色的共享单车在地铁站周围陆续出现,阿杜刚开始不以为意,过了一段时间才见识到它们的威力。他慢慢发现,平常搭他车去上班的青年男女都投向了共享单车的怀抱,只有不认路和行李比较多的人才会选择电动单车,但这种客户毕竟是少数且不固定。

收入一下子掉了一大半。最好的时候一天也就能挣150元左右,不好的时候只有七八十元,如果被执法人员抓到,没收了两三千元的车,那整个月就都白干了。“以前主要是怕交警查,现在就算没交警也没多少人做了。”阿杜说,之前在一起拉客的师傅纷纷转行:送外卖、去工厂、做建筑、回老家。

阿杜也在纠结自己的去留。听说送外卖一天可以挣两三百块,他有些心动,前几天到美团外卖去做了兼职骑手。

但是外卖平台高强度的工作和严格的管理让他很不适应,他试着接了几单,不是送错地方就是错过了时间,不仅没挣着什么钱,反倒被扣了不少,最终只能放弃。

阿杜已经人过中年,身体也不是很好,去工厂里做活也不会有人要。去做清洁工,一个月只有2000多,不包吃住的话根本攒不到钱。回到老家务农,只靠地里的收成又养活不了老婆孩子。

虽然对共享单车恨得咬牙切齿,但阿杜发誓,自己没有破坏过一辆共享单车,“你再怎么扔,人家该不坐你车还是不坐啊。”谈话间,终于等来一个乘客坐上了后座,他马上调转车头,开足马力,一会儿便消失在车水马龙之中。

网约车司机

短途订单减少,他打算两个月内告别

2月17日晚上10时许,福田上梅林城中村,滴滴司机谭志明将他那辆黑色的本田雅阁停在两排握手楼之间阴暗的巷子里,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就在两个小时前,他在路上差点撞上了一辆共享单车,骑车那个人突然冒出来横穿马路,一下子让他措手不及,赶紧踩刹车,“差几厘米(就撞上了)”。

这种情况已不是第一次遇到了,他向来对这些横冲直撞不遵守交通规则的人深恶痛绝,以前是那些拉客的电动单车,现在又出现了共享单车。遇过几次之后都有了阴影,一行到路口就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紧张得像个新手。

这一天,他从早上8点就出门跑单接活儿,但一天十几个小时下来,只跑了13单。

提到收入,谭志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自从去年滴滴开始涨价以来,订单就明显少了几成,原本每月收入八九千乃至上万元,现在起早贪黑拼死拼活地跑单,一个月能挣个五六千块就不错了。如果到公司开车每天上班8小时,“工资都不止5000元”。

还有一个潜在的利益风险,是被交警查到罚款。以前这笔钱由滴滴公司承担,但去年10月份网约车新规出台后,就变成了由个人承担。谭志明有个朋友前段时间被逮到,罚了3万,那个朋友一气之下,转行不干了。

这让谭志明同样感到心惊。他因没有社保,至今未取得网约车驾驶资格。他只能更加小心谨慎,祈祷自己不要这么倒霉。

订单减少,补贴全无,加上政策限制,“网约车越来越难做了”,身边很多司机都纷纷转行。

谭志明对此并非无动于衷,但他始终抱着一种侥幸坚持到现在。他有时会想,也许熬过这段时间,春天又回来了呢?

然而,这几个月看到网上对共享单车的报道铺天盖地,然后又是共享汽车跟风入局,接踵而至的新事物让他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风口转向了,曾经风光一时的网约车似乎不那么受关注了。

共享单车在深圳出现后,他发现5公里以内的短途订单又少了一点。虽然与之前一年多以来的各种风波和动荡相比,不算什么,却无意成了让他动摇的最后一根稻草。“现在有共享单车、共享汽车,鬼知道以后又会出现什么?”谭志明没有信心再熬下去了。他今年28岁,再过两年就30岁了。

他打算在这两个月内告别网约车,找份稳定工作,好好挣点钱,回家娶个媳妇。2015年,本在物流公司开车的他辞职加入滴滴,未成想互联网的浪潮变化得如此之快。潮起时,他们迅速卷入其中,潮落了,他们也无从流连。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刘桂、王涛、谭志明均为化名)

(深圳晚报记者 张小莲 实习记者 唐文隽 张晓荣 邹志庸)

编辑:何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