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钟打起鼓来“手舞足蹈”,全身都在动,即兴发挥,表现力十足,常常引得小孩在旁久久观望。
场子
相比其他类别,书法摊位显得冷清了,从下午两点半开始到晚上七点,徐祖金连一幅也没卖出去。
一位20岁的叫廖学夫的学生陪着徐祖金呆了一个下午,直到收摊。好在徐祖金不靠写字找经济来源。
练习书法30多年,用毛笔抄录了四大名著,当过兵,做过派出所警察,从事过汽修生意。2000年以后,徐祖金就彻底放弃了工作,以书法为生活的全部。
子女还在读大学的时候,徐祖金的心态没这么豁达,他常年去往全国各地景区写字赚钱,一幅字一百到几百块不等。
写字,关键是得有个场子。徐祖金的摊位更多是承担了交流功能,在这里呆了两年了,许多书法爱好者都认识了他,碰到他出摊的日子,都会在他的桌前驻足。
他在一米多长的桌子上,放了免费使用的字帖,供来往停留的人练笔。遇上一些聊得来的陌生人,聊天结束后,徐祖金会送给对方一幅字做纪念。他最近在临摹赵孟頫的字。
那个星期天,徐祖金在市民广场他的11号摊位上。
整个下午,除了与一些书法爱好者聊天,陪练,他唯一正式抬起毛笔的机会只有一次,他帮一个熟识的朋友写了“筹款箱”三个字。
徐祖金每天要练3个小时的书法,一天不写就像重心下不去,他不在乎环境,只要搭起桌子就能写。一不开心就浮躁,浮躁的时候他就练书法,这个时候,写出来的字就不怎么满意。但写着写着,心就能静下来。
徐祖金还爱拉二胡,和骆宏俊是好朋友,但两人却从来没一起切磋过,当初报名考试的时候,他差点就报了音乐类别,最后想了想还是更爱书法。
整个3月,他只有星期天才会过来,剩下的时间他要去给一些想学书法的老板上课。
广场上的持证艺人们彼此都是服气的,同类别的也暗暗竞争,只有手艺过硬,才能持续。
一旦懒散了,在第二年的考试中就有可能被新加入的人替代。
画像
夜幕降临后,人开始渐渐减少,这时,广场是画家们的主场。
高庆久一周大部分时间都要拖着近40斤的画具从龙华来市民中心广场画画。
星期天下午四点左右,一位40岁左右,微胖,卷发,穿着一套立领黑色西装的男人站在高庆久面前,要高庆久帮他画一幅自画像。
半个小时左右,高庆久画了一幅彩色的,男人觉得太胖了。
高庆久拿回去把他的下巴改瘦了一些。他向男人解释说,画像的时候你是站着的,角度不同,画出来的自然不一样。
但是男人并没有听他的解释,他拿出手机上在另外一处画的素描,要高庆久重新帮他画一幅黑白的。
他边指着手机上的素描像,边对高庆久说,大师,你再帮我画张这样的,又不是不给你钱。
男人把之前彩色的那张拍了照,在微信上问朋友像不像,朋友说不像,后来他就改变了主意要求重新画素描。
这次,男人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保持微笑。高庆久先照着手机上的画像勾勒轮廓,然后再对照着对面的人细描。
画的间隙,男人不停地问站在高庆久身后的围观人群,像不像,像不像,像不像?
这一次,周围人给的反馈是,画上的他显得很年轻。于是,他笑了,起身看了看,觉得太年轻了,高庆久决定加上几笔皱纹。最终,男人留了100块钱。
高庆久一直都是很从容的,面带微笑,他的摊位上有他参加活动的照片,还有他与赵忠祥的合影。
第二天下午,这个男人又来了,他换到了一个叫金京哲画家的摊位前,要求先画一幅素描,画完后,他同样决定让金京哲再画一幅彩色的。
金京哲的搭档是71岁的赵启云,从年轻时就爱好绘画的他,整个青春都在下放的农村度过。他说,现在过的才是他人生中感到最幸福的日子。
他去年拿到街头艺人证,在广场看了一圈之后,决定给金京哲当助理。
空闲的时候,赵启云坐下来为过往的路人画一些速写,他有一个速写本,上面满满是在广场停留过的陌生人。
他很积极地招揽客人,说服有意愿的人坐下来画一张像。大多数人首先都会对赵启云的形象印象深刻——他像极了齐白石,瘦长、留着花白的胡须,微微驼背,有着招牌式的笑容,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半个小时后,彩色画像完成了,男人很满意,决定花280块钱买下这两幅画。
他告诉围观的人群,最近一周,他每天都会来广场画像,目的是为了给家中的一幅书法配一幅自画像,他要把最像的那一张用镜框裱起来,放在书法的旁边。
男人对画像是否像自己,有着独特的见解,每到一个画家面前坐下来,他都会重复一遍:必须要眼睛有神。
当一个人决定花半个小时坐下来让画家画一张像,那也意味着,画家要做好被提各种要求的准备。甚至有一个男人要求金京哲给他画一张有吴秀波那样胡须的照片,但其实,他本人那天脸上并没有胡子。
而作画的人往往大多是沉默的,笑而不语。高庆久和金京哲都是要靠着画像来养家糊口的人。
男人走后,一对情侣坐下来画了一幅,路过的一对湖北老夫妇夸金京哲画的像。金京哲总是带着棒球帽,他站起来转悠了一圈,没怎么说话。
来这里画像的,情侣最多,接下来就是老人。很多老人是抱着画一张作纪念的想法,在观念里,画出来的东西看着怎么都比照片有质感。
广场上还有一个总是穿着红色外套、背着包的女人,说一些语无伦次的话,遇上她搭腔,作画的人基本都不会吭声,大家都领教过她无缘无故的敌意与争执。
同样有另外一个女人,每天都拎着画具,在不同的画家身边坐下来,基本全程无交流,画完又默默走开。